Page 174 - 尸检报告:一个殡葬师的手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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构成一个完整的小脑了,我将整个脑组织小心地放进了磅秤的不锈钢

                大碗中。在尸检过程中,每一个器官都要称重,这一步骤通常都是随

                病理学家的解剖而进行,不过大脑这部分由我来负责。我在书写板上

                记下了“1349克”的数据——对于大脑的重量而言,这是一个很正常
                的平均数值,一般人的大脑都在1300~1500克之间。随后,脑组织

                便会被放到教授旁边的解剖台上。这时已经可以比较明显地看出来,

                它在渐渐失去原有的形状,并且开始不断变小。
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觉得我的大脑也在经历同样的变化:不断萎缩,变得又扁又

                平。但我相信那并不是我原本的性情问题——肯定都是抗抑郁药的副
                作用。尽管状态不佳,但是每天平淡无奇的节奏反倒令我感到颇为欣

                慰。有两件事让我对重新回来工作产生了一定的畏难情绪。一是始终

                存在与塞巴斯蒂安再见面的可能性。虽然在我们的停尸房,每个人都

                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,就好像我只是因为得了流感而请了

                一段时间的假。另外一件则是我还要继续做安葬宝宝们的工作,死去
                的婴儿在我的生活中简直变得无处不在。我有了更充分的理由去关注

                他们的死亡:如今我自己也成了统计数据中的一员了。但是幸亏有抗

                抑郁药在起作用,面对困难我更多的感觉只是麻木。如果没有这些药

                片的话,我很难想象痛苦的折磨会是多么强烈。每一天,我所想要的

                无非是按时上班、完成任务、下班回家。我过得仿佛行尸走肉一般。

                每天傍晚6点左右,我就会服下安眠药,然后在第二天早上5点准时醒
                来,起床去上班,开启又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日子。不过,我应该勉强

                算得上是个功能良好、工作勤奋的行尸走肉了。又或者说,至少,我

                是一个好的行尸走肉。
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可能正是我本身的生活状态驱使我更多地关注大脑的吧。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教授将我从无边的遐想拉回到现实之中,这时他已经开始用一把

                长长的、无比锋利的解剖刀来切割那团粉色的物质了,切好后的薄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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