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age 40 - 尸检报告:一个殡葬师的手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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奏手风琴的才华。我提到的吉卜赛人并不是你们现在在电视上看到的
那样穿着巨大、艳丽的礼服,脸上妆容厚重。我指的是乘着被漆成艳
丽颜色的大篷马车远离故土,穿越过这片土地的吉卜赛人:在篝火旁
痛饮难喝的酒,一见人就满口诅咒,在宗教仪式上用杀鸡的方式卜算
整个家族里哪个女人会第一个出嫁的罗马尼吉卜赛人。
我爷爷的父亲,也就是我的曾祖父,尽管胳膊很短,但仍成了一
名吉卜赛拳击手。早在成为流行风尚很多年前,他就用吊袜带将过长
的袖子悬吊起来。他长长的指甲看上去和电影《出租车司机》 中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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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波特很像,不过他用它们来修理时钟。他还把别人的耳朵打穿孔过
(不是你想的那样,并不是用他的长指甲)。他向我的曾祖母求婚时
的戒指,是用他的单圈耳环改制的。结婚后,他们生了5个孩子,但
是没有一个活下来,这在100多年前倒是很常见。1903年他们来到英
国后,又生了5个孩子,我的爷爷弗雷德里克就是其中最年长的那
个。这些就是我对于爷爷人生的全部了解。
相比之下,我对于爷爷走向人生终点时脸上的模样印象更加深
刻。那天,他舒服地窝进椅子里后不久,便出现了剧烈的抽搐。从我
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穿着拖鞋的脚,于是我抬眼去看他的脸,却发现是
死亡本身在亲自与我对视。他脑袋歪斜,翻起了白眼,一滴血从嘴角
滑落下来,在他刻满皱纹的脸上留下一道纤细的深红色痕迹。随后,
仿佛时间敲下了惊叹号一般,他的假牙带着那么一丝滑稽意味地从嘴
里喷了出来,“砰”的一声撞到地板上。我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是被谁
了,但我确实是被人从现场拽走了。显然在他们看来,那不是一个适
合7岁孩子看到的场面。
其实在那天晚上之前,爷爷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中风了,虽然他在
椅子上时还一息尚存,但送到医院后已经无力回天。好在他离世的时
候,儿女们都陪在他的身旁。因为大家觉得我还太小,葬礼也没有让

